「我说过,我也觉得自己可怕,可是啊,念念……如果我不变得可怕,我根本活不到这一天。」
岑念对他伸出手。
岑溪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片刻后,走了上来把她的手握在手心。
他的体温低过她,他默默握了一秒,在松开的那一刹那被她反手捉住。
「什么可怕?」她说:「我只看到了温柔。」
岑念坦然而笔直地望着他动容的目光,直到落入拥抱。
她动作生涩地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说:
「你在这里……我也在这里。别怕。」
……
一周后,岑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惹出风波的三个佣人忐忑不已,担心自己会成爲杀鶏儆猴的人,她们怎么也没想到,岑筠连会不杀鶏,直接把猴给杀了。
傍晚时分,在上班族们带着疲惫却放松的身体踏上回家路的时候,岑家的温度却降到了零点。
三个佣人不约而同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寸步不出,生怕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话。
就连最爲八卦的张嫂也不例外。
她们不敢听,奈何会客室门里传出的争吵声却越来越大。
「你要和我离婚?!」
侯婉颤如抖筛,抓着面前的离婚协议书,对岑筠连怒目而视:
「这么多年来,我在岑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我爲岑家生了一个女儿,伺候你的爸爸妈妈,还要在各种宴会上爲你周旋、打听消息,我的弟弟这几年给你透露了多少内幕消息——就是因爲一点小事,你就要和我离婚?!」
岑筠连神色不耐,拿指关节敲了敲桌面,惜字如金道:
「别废话,看协议,签字。」
侯婉怒瞪着他,几秒后,戴满宝石戒指的双手将离婚协议撕得粉碎。
她把撕碎的协议朝岑筠连扔来,他嫌弃地别过脸,等纸屑飞完后,对着身后的律师说:
「东城区的那两套别墅别给了,我打算留着养狗。」
「岑筠连!」侯婉尖叫。
「还有什么问题就和我的律师说吧。」岑筠连起身,理了理不存在褶皱的领子,大步往门口走去。
坐在他身旁,被特意叫来「观战」的岑溪从头至尾一言不发,此时也跟着岑筠连起身往外走。
侯婉待在原地,律师适时再推出一份协议:「侯女士,岑董提醒过,我今天带了十份过来。您放心,都是一模一样的。」
侯婉气得胸口疼,律师递出,她就下意识接过。
只往最重要的财産分割上瞄了一眼,她就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岑筠连此时已经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只差一步就能迈出,侯婉从身后扑来,岑溪侧身避开,她的拳头准确无误地落到岑筠连身上。
她哭着对他又踢又打:
「你这个混蛋!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跟了你快二十年啊!」
「边儿去。」岑筠连厌恶地推开她:「自己偏要作死,谁拦得住你?」
「你敢和我离婚——我就去媒体上把事情闹大,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岑筠连的黑心形象!」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用藏着捏着。」岑筠连说:「赵律,报警吧,我要彻底清查当年的事。」
他重重地冷笑了一声,说:「我倒要看看,最后混不下去的是我的岑氏,还是这姓候的母女俩。」
侯婉震惊地看着他,连眼泪都忘了落下:
「琰珠也是你的孩子!虎毒不食子,你怎么能这么绝情?!」
侯婉的泣诉反而激起岑筠连更大的怒火,他突然扬起手,侯婉以爲自己脸上会挨一巴掌,恐惧地闭上眼,却只听到一声尖利的重响
岑筠连一脚踢在大理石的桌角,他用力之大,连整条长桌都踢歪了。
「岑溪也是我的孩子!」
岑溪面无波澜地看着脚尖旁的地面,要是让侯予晟看见了,他一定会像称赞又像讽刺地评价一句「宠辱不惊」。
很可惜,侯予晟此时自顾不暇,恐怕现在他才刚刚接到岑氏董事会发出的调动通知。
他筹谋多年,终於等到亲手推倒侯家的这一天。
岑筠连怒目圆瞪,恨恨地瞪着侯婉:
「你对岑溪下手的时候就该想过这一天!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娶你——是我一辈子最愚蠢的选择!」
「侯女士。」上司有难,律师再一次站了出来,说:「岑董在婚前已经预支了今后二十年的工资和奖金,岑董的婚前财産您无权分割,不过岑董心善,已经替你打算好了,签下这份协议,您至少可以获得一定不动産的补偿,您要是执意打官司,按法律流程来,您只能分得应有的共同财産,我看看……嗯,10元。」
这句话抽走了侯婉身上的最后力气,她倒在墙壁上,呜呜地哭着。
「你们在说什么……妈,爸在说什么?分什么财産?」
岑琰珠出现在客厅里,满面不可置信。
「从今天开始她不是你妈了!你要是想跟着她走,现在就滚!永远都不要说自己姓岑!」岑筠连没好气地说。
侯婉像是忽然回过魂来,哭着跪倒在岑筠连脚下,抓着他的西裤裤管,说:「我23岁就跟了你,一夜夫妻百夜恩,你就不能看在过去的份上原谅我一次吗?」
「行。」岑筠连说。
侯婉刚刚露出狂喜神色,他接着说:「你可以把你的个人物品带走。」
侯婉的哭声骤然大了,凄惨可怜,哭得岑琰珠也扑上去,抱住她,睁着圆圆的泪眼对父亲怒目而视:「妈!我们走,我们不在这里受气了!」
「不要拉倒,拿着你们应得的10元赶紧打车走。」岑筠连一脸厌烦,转身走了。
岑琰珠抆掉眼泪,伸手去拉侯婉:
「让他和他的钱过一辈子吧!我们走——」
侯婉挣脱了她的手,跌跌撞撞往楼梯上跑去。
她从不用楼梯,可是此时此刻她也忘了,心里只有自己留在抽屉和保险柜里的那些贵重首饰。
岑筠连忽然停下脚步,调头又走了回来:「你站住!」
侯婉惊喜地回过头来。
「岑溪跟着去,看看她拿了什么,不属她的东西——一根牙签都不能从我岑家带走。」岑筠连冷着脸。
侯婉露出受到侮辱的表情,咬紧牙关,转身继续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