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除夕，却下了一层清雪。

她回头，看着向和平略显蹒跚的身影，有些戳心。

“你怎么跟着出来了？向晚还在，又是除夕，你们一家人应该在一起。”她想把他劝回去，站在那里，急道。

向和平一感受到外面的冷空气，那份窘迫稍散了些，他一边瘸着腿往前走，一边说：“这里不好叫车，我送送你。”

见她还皱着眉，他又说：“把你送回去，我再回来也是一样的。大过年的，总不好让你一个人走。”

说话间，他已跟上顾琴的步伐。

因为刚才叶震山捅破了那层窗户纸，顾琴现在再看到向和平，便有些无所适从。

好在，他并不是强势的人，不会逼迫她，更不会给她任何压力。

这也是她愿意和他相处的原因，这么多年，她身边不是没有追求的男人。

同医院的医生，相熟的病患，还有各种不期而遇的人，总有向她释放过爱情的信号的，但他们的目的性太强，顾琴心里又放不下另一个人，一直无动于衷。

只有向和平让她找到一种亲人和知已的感觉，虽然两人无论从学识还是身份上，都有所差距，可这些差距却并未在他们之间造成什么鸿沟。

她之前生病，一直是向晚在照顾她，后来，身体能复元的这么好，也多亏了向和平为她特意烹制的药膳。

她觉得，她欠他的。

可他的善意和宽厚又让这份亏欠变得没那么沉重。

最近这一年多，向和平有意向b市发展，顺其自然的，顾琴便想为他做些什么。这种相互扶持的感觉有时候也让她动容，但每次只要心思微动，她便又想退缩。

年轻的时候对爱情的理解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她是这样承诺给向婉的父亲的，这些年，虽然他不在，她依旧谨记着这份承诺。

所以，她怎么能改变呢？

就算向铭不怪她，她也会怪罪自己的。

向和平一瘸一拐的在身侧走着，为了迁就他的步伐，她走的很慢。

雪很轻盈，可是她的心却怎么也轻盈不起来。

“老向，对不起。刚才不是有意给你难堪，我只是……”

她看着他，叹了口气，将手插进羊绒大衣的口袋里：“你说我们都这样的年纪了，还折腾什么？我答应过向婉的爸爸，要永远守着他。我不能违背当初的诺言，要不然，将来我哪有脸去见他？”

向和平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起这些，知道自己被拒绝了，说不失落是假的，但也并没有多难过，更多的反而是对她的尊重和钦佩。

“不用对不起。向警官有你，是他这辈子的福气。我自然是比不上他的，我懂，都懂。”

他憨憨的笑，见她神思哀恸，还想要安慰她。

谁知，顾琴却又生气了：“什么你比得上他，比不上他的，我是这个意思吗？我是说……我这辈子只能嫁一次人，虽然他死了，那是我命不好……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但并不是说，你就不好……”

向和平被她绕懵了，但总的意思他还是懂的，就是被拒绝了。

他苦笑两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快到门口了，那里有一块冰，顾琴光顾着说话，脚下一打滑，眼看就要摔倒，被向和平一把捞住，扶住了腰。

“小心着点呀。”

“抱歉……”

向和平的手还停留在她的腰际，顾琴脸上轰的一烫，又是一阵无措。

她有点后悔今天来叶家吃饭了，不来的话，窗户纸不捅破，她和向和平还能其乐融融的相处，现在好了，怪尴尬的。

前面的路比在院子里黑了些，向和平怕她再摔着，松开一只手，另一只手却仍搀扶着她。

“你看，前面的路越来越黑，两个人搀扶着走路，还是要容易些。至少你摔倒时，下面还有我这个肉垫……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想法，就是天寒地冻的，想扶着你，让你少挨点摔……向警官要是活着，肯定也不想看到你摔跟头。”

他一边扶着她，一边慢悠悠的说。

说的好像是与感情无关的事，可顾琴听着听去，却又鼻头泛酸。

很快，向和平找到了他的车。

他拉开车门上去，同时叮嘱顾琴：“你等一下，现在车里冷，我把车子发动一下，热了你再上来。”

冬天的车仓内很冷，乍一坐上去，一身凉气，比外面还要刺激。

向和平有点后悔停车的时候没有听叶千川的话停进车库里了。

他在车里待了几分钟，等到里面有了热乎气，才又下车，替顾琴拉开车门。

顾琴站在那里不动，只是怔怔的看着他。

“上车吧，不冷了。”他催她，自己去朝手心里呵着热气。

看着这样的他，顾琴有些动容，差一点就冲口而出，想要告诉他，刚才她说那番话并非她的真正意思。

车子缓缓开动了，车里很温暖，车载音乐里放着她喜欢听的歌剧。

一路上，向和平都很认真的开车。

下了一层雪的缘故，路面较滑，需要比平时更专注上几倍的注意力。

两个人都很沉默，几乎没聊什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