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母沉吟不语,摇头叹息, 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人心换人心, 再深厚的情谊, 也经不住这样糟蹋。
“您舍得吗?”她还是问了一句。
春娇看了她一眼, 那神色中的冷厉让奶母瞬间说不出话来。
秀青进来,麻利的收拾东西,主子做的决定, 向来没有置喙的余地,奶母有些逾矩了。
奶母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只是姑娘自幼失怙,她作为年长的, 难免要劝着些,免得她胡闹。
春娇安抚的拍了拍奶母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 只认真的收拾着行李,她这会子又觉得庆幸, 幸好还未怀孕,要不然这些贵人们,哪里能容得下自己血脉流落在外。
说起来也是孽缘,这么一个偏远小院, 怎的就来这么一尊大佛。
是了,苏培盛。
多出名的一个人,当年四大爷很忙系列,着实让她打发不少时间,只不过一时没有想到罢了。
越是这样,她越是想快快的逃。
又觉得放心些许,若真是他,那么以雍正帝的人品,想必不会为难她一个小女子。
抱着这种天真的想法,春娇有些心虚,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也是说不定的事。”她喃喃自语。
想到他早间离去的背影,春娇想,幸好她跑得快,要不然真真深陷进去,一个孤女,拿什么跟皇子拼。
“小女子不才~”
“未得公子青睐~”
“公子向南走~”
“小女子向北瞧~”
她闲闲的哼着小曲,也不知道是今生听过的,还是前世学来的,左右已经不大重要了。
“走吧。”她回眸看了一眼小院,这院子她住这么久,每一处都是熟悉的温柔,现下尚是冬日,透出几分萧索,却也让她爱到不行。
“锁上吧。”当真正放弃的那一瞬,春娇心中一阵轻松。
不过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这么一别,便永远都见不到了。
这个车马都很慢的时代,隔上三五百里,那就是隔了一整个世界了。
奶母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要上锁的手怎么也推不下去,她回眸又问一句:“开弓没有回头箭,您可想好了?”
春娇耸了耸肩,哼笑道:“不过一个男人罢了,多大点事。”
以夫为天的奶娘听到这样的话,简直头痛不已,她就不明白了,她教出来的孩子,却跟她毫无相像之处,说来也是,姑娘打小就有主见,很有自己的想法,跟她不一样,也是常有的事。
秀青一脸认真的点头,特别有认同感:“就是,不过一个男人,以姑娘的才貌,要什么样的没有?”
春娇听到她这么说,也有些惊,侧眸望过来,竟有些无言以对,这姑娘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她的想法还要厉害些。
“别,虽然说不至于一棵树上吊死,但是这般换来换去,也不妥当。”
春娇以手掩面,简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到底还要在这时代混的,以当下的民俗,要是真这么做了,那可真是在这一片出名了,什么水性杨花残花败柳,这些侮辱性的词汇,怕是贴在身上揭不掉了。
秀青点头,毫无原则的开口:“都听您的。”
两人说说笑笑的,倒是把那股子伤感给去了。
“可是,咱去哪?”李府肯定是不能回的,这太容易顺藤摸瓜给找到了。
秀青有些苦恼的皱起眉尖,对于她来说,伺候姑娘她是实打实的有经验,但是旁的就不成了。
春娇哼笑:“眼下天冷了,到处都在下雪,咱哪也不去,便去城东那处宅子。”
这就是她当初爱买房的好处了,哪哪都有房产,放在了依兰名下,旁人都不知道这一茬,就算找她,也无从找起。
再说了,这公子会不会寻她,还是两码事呢。
毕竟在那些贵人眼里,女人都是玩意儿罢了,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你把自己看的再怎么金贵,在贵人眼里头,那也是个物件。
“那糖坊怎么办?”奶母忧愁极了,之前公子找去过,若是再碰上了,又要怎么说。
春娇含笑摇头:“他没那么没品。”
直接掐了她的命脉,那就是结仇了,再说以他的傲骨,但凡起了离心的女人,他怕是都不会再要。
事情她都已经安排好了,纵然她不在,糖坊的运作也不会受影响。
可以说,打从在一起,所有离开的准备,她都做好了。
又细细的在心里捋了一遍,她觉得彻底没问题,最后一点小愧疚也抛开了,美滋滋的走了。
……
月上柳梢头。
胤禛打从宫里头出来,就见侍卫候在宫门口,看见他便欲言又止,胤禛皱眉,认出来这是跟着娇娇的人,这才懒洋洋的问:“怎的了?”
就听侍卫道:“早间姑娘带着人出门,奴才瞧着轻车简从的,以为是去糖坊了,谁知这个点还未回来。”
这天都黑了,连点动静都没有,他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