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策沉默着凝视着脆弱的人儿，手中的力气足够捏碎他的下巴。见他隐忍的咬着下唇，眉宇聚拢，压抑着不断颤抖的身体。分明已是垂死挣扎的羊羔，那双眼睛却是澄澈清凉，晶莹剔透的就像初生的婴孩儿。

弯腰凑近那张精致脸庞，炽热的鼻息撒在那人儿脸颊上，果然就染了一层红霞。漠然的开口，没有松手的趋势。

“脸红什么。”

被男人这么一说，少年慌了神，心口扑通扑通的都快爆炸了。

不知哪使出来的劲一把推开男人，失去重心摔倒在地板上，沉闷的声响伴随着清脆的铃声将一切暂停。只有压抑的低吟是房间里摇曳，

“唔嗯……“

全策沉默不语，看着地板上半天支不起身的人，难掩的痛楚变成那嘴角紧闭的弧度，阴沉的脸庞比阴天更沉，眼眸里是那串带在男孩脚踝上的银铃。那是那天带他回来时给他亲自带上的，就像给狗带上项圈。银铃就是他们之间身份地位的象征，随时提醒着那人卑贱的身份和他们之间天上地下恒久的距离……

没了兴致，全策俯视地上的人，冷言道出，

“一会儿下来吃饭。”

少年愣了一下，全策冷不丁的命令让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眸时男人已经消失在门口，除了空气里残留的烟草味，仿佛他从未来过。可是心口猛烈的绞痛再一次的证明，这一切都是现实。

他与他，就是一场永无休止的毁。

☆、第五章 误入世界

全策……

三年前开始支配着夏倾澈人生的男人，把他从地狱里救出来又投入更深的深渊。旋转的命运齿轮戛然而止，未来，再也不属于自己。

回想起三年前的那一天，没有留恋的斜阳，也没有醉人的暖风，甚至没有了一直坚持的信仰……他醒在陌生的房间，睡在陌生的床上，第一个出现在视线里的男人有着一张丰神俊朗的脸庞，就像西欧神话里的天神，英伦的五官混合着东方古典的深邃，银色眼眸里弥漫着苍茫大雾。

“……你是谁……”

“我？”男人玩味的嘴角扬着性感的弧度。那是他第一次见他笑，比罂粟更妖魅，比红莲更艳丽，“我是你的买主。”

那时候，倾澈还不明白什么是买主。‘买主’对他意味着什么，他最后的记忆里是爸爸颓败的背影，伤心的眼泪，生意破产，挪用公款，黑市买卖……一系列不相关的词语串在一起就像一部浩瀚的电影，历历在目，亦梦亦幻又生生提醒着他被亲生父亲卖掉的残酷事实。

他以为那一天是他人生最糟糕的一天，却不知道那才是他噩梦的开始。被推入了过多的镇定剂脑袋一直昏沉沉的，男人鬼魅的话语摇摇晃晃，两亿的天价是他这辈子都无法偿还的巨债。而这笔钱可以让爸爸洗清嫌疑，东山再起，也彻底的断绝了他所有的希望。

在日复一日枯朽的时光里，精神的折磨远远超过肉体的伤害，对于全策的冷嘲热讽和冷酷无情他选择了逆来顺受，以为只是丢了自由，随着时间流逝，他才发现自己丢掉的何止是自由，还有最后的骄傲和尊严。

没关系，无论失去了什么，都不会留下痕迹……

……

此时，门外的敲门声将夏倾澈拉回现实，胡乱抹去脸上未干的泪水，开口时声音已经黯哑，就像破掉的大提琴，

“是！”

“少爷让你去饭厅。”女佣淡漠的口气如同机器人，这硕大的别墅里每个人都对他的存在视若无睹，仿佛他只是蝼蚁一般的存在。赶忙回答她，

“好，好，我马上去。”

倾澈这才确定刚才自己没有听错，全策的确是让他和他一起吃饭。这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事。夏倾澈觉得自己就是那赴死的壮士，大义凛然的悲壮中还有些莫名的憧憬，明知结局，还义无返顾。起身走进洗手间……捧着冷水冷却脸颊上的温度，也融掉眼角的泪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还是红红的，好在刘海长长了能遮挡一下。理理有些乱的衣角，尽量让自己显得得体些，可这样的自己又是在期待着什么不一样的结局呢？

还有什么值得活下去的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