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闻其详。”
“老兄稍候,我这儿正好有张海防图。”
“有图更好。”
崇厚进去取来一张手绘的舆图,摊在茶几上如数家珍地说:“海口南北两岸炮台由大沽协六营共三千余兵驻守,内火器营和巡捕营的两千余兵,分别协防南北炮台;
副都统成保所率的哲里木盟马队五百骑,驻新城;头等侍卫布尔德和二等侍卫明安所率的昭乌达盟马队五百骑,驻新河;因皇上谕令西夷可换内河船只至北塘上岸,僧王命北塘守军撤至北塘以北的营城监视。
除了后来所修的石头缝炮台和塘沽炮台,作为后路策应新建的海口两岸六座炮台之外,天津城东三十里的双港附近又新建炮台一十三座,安设一千两百斤以下大小铜铁炮各八十一门,由外火器营、健锐营和后来招募的民勇驻守。”
“六千多兵勇。”王千里沉吟道。
崇厚岂能听不出王千里的言外之意,无奈地说:“海口就那么大点地方,不能把兵全压上去,更不能不要后路,何况‘后路’的后头还有‘后路’,僧王虽说统领一万多兵,可把山海关和通州至天津这一线的守军刨去,能凑六千多兵勇已经很不容易了。”
“也是啊。”王千里轻叹了一句,随即抬头道:“我也得去海口瞧瞧,劳烦老弟安排两个熟悉地方的家人送我去。”
“行,不过……不过海口凶险,老兄一定要保重。”
“老弟放心,我不会有事的。”王千里想了想,又凝重地说:“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天津这边一切仰仗老弟了。
“我早跟石赞清商量好了,真要是打起来,战事真要是糜烂到那一步,想走的就赶紧送他们走,免得他们在这儿指手画脚碍咱们的事儿。”
“好,就这么定!”
……
与此同时,大沽口南岸炮台上一片死寂。
远远望去,既看不见炮台上有旗号,也看不见人影,前几天偶尔在炮台上晃悠的“乡勇”,仿佛一夜之间全跑光了。
但只要爬上炮台,就能发现一对对官军或躲在胸墙后头,或躲在放炮洞里。大小铜铁炮全用油布盖着,只要上官一声令下,将士们就会冲出来,把炮推到炮口。炮台下面一样是严阵以待,一对对官军埋伏在寨墙后头的防炮洞里,只有几个穿着百姓衣裳的千总、把总,守住寨墙边透过缝隙观察在拦江沙外水面上游弋的洋人炮船。
僧格林沁同样在观察,只不过他有千里眼。
刚从天津赶过来的薛焕,跟守在边上的直隶提督史荣椿等人微微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走到僧格林沁身边道:“禀王爷,制台大人那边没接到皇上的新旨意,制台大人说桂良大人究竟何时能赶到天津,他也不知道。”
“就算能赶到,又有何用?”僧格林沁放下千里眼,回过头来阴沉着脸道:“薛老弟,夷酋又让那个姓潘的假洋鬼子送来了一份照会。”
“敢问王爷,夷酋说了些什么?”
“称他们打算今儿个全退往外洋,一两天后再进口内,让天津道再有照会,径送外洋。”
薛焕下意识探头看了一眼洋面上那些冒着浓烟的兵船,喃喃地说:“他们来都来了,为何要退往外洋?”
“所以说这事有些蹊跷,十有八九是想探探咱们的虚实,说不准想打咱们个措手不及!”僧格林沁为这一切准备了近一年,平日里与士卒同甘苦,堪称昼夜辛勤、殚诚竭虑,并且觉得这仗能打,岂能错过这个帮朝廷报一箭之仇的机会,把千里眼顺手递给了史荣椿,冷冷地说:“传令,不管西夷搞什么幺蛾子,咱们都以不变应万变。他们倘敢放第一炮,咱们就让他有来无回!”
古人云:将是兵的胆!
僧格林沁不但与将士们同甘苦,而且言出法随,赏罚分明,守台官军士气旺盛,郁怒多时,打还是不打,这些天上到史荣椿这个提督,下到普通兵勇,全在等他一声令下。
见他终于放了话,史荣椿、龙汝元等将校激动的热血沸腾,不约而同地拱手道:“下官遵命!”
“赶紧去做准备,本王估摸着西夷很快会有动静。”
“王爷,下官有个不情之请。”
“说。”
“恳请王爷去后路炮台居中调度。”
僧格林沁知道史荣椿这是担心他这个主帅的安危,毕竟打起来枪炮无眼,可将士们的士气正旺,他这个主帅又岂能临阵畏缩,不假思索地说:“哪来这么多废话,本王就在这儿坐镇,本王哪儿也不去!”
……
ps:上传的匆忙,又把章节序号搞错了,回头请编辑大大修改,并请各位书友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