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溪摇头,极为平静:“人多反而不好行事,你放心,便是救不出来,我也有脱身之法。”
青玉还欲再说,饮溪已经摆了摆手:“不必说了,此事我自有安排。”
……
她们一行人从太清蚨泠境出来时,魔军已经立在了南天门前,身后是千军万马,乌压压望不到尽头,肃穆杀气令人头皮发麻。
为首的那个年轻男子身着玄色甲胄,身下是一匹足有两人高的狴犴,那神兽通身玄黑,皮毛浑厚发亮,四肢粗壮有力,一双兽眼明亮有神,泛着奇异的暗金色冷光。
众仙腾云,祥云朵朵汇成云海,齐齐聚在南天门前。如此架势,便是万年来也难得一见,场面却十分死寂。
饮溪刻意掩了身形,站在最后,静静盯着前面赫褚身影。
“鸿乾何在?”他清朗冰冷的声音传遍了南天门每一个角落,仿佛是从四面八方而来。
持国天王怒目横视,手抱琵琶第一个站出前来,身形壮硕有如一座高山:“魔帝要打便罢,我仙界断没有怕事之人!”天帝虽不顶事,却是仙界之威严所在,如何能说交出就交出?
赫褚轻慢一笑,颔首,看着面前这群神仙,仿佛在看一群蝼蚁:“你仙界做了什么事心中自有数,面上大义凛然,惯会装模作样做不染轻尘的神仙。本尊自来不是不讲道理之人,莫非要坐着等你仙界欺辱?”
持国天王怒声:“魔帝这说法倒是冠冕堂皇,仙魔间多年来争纷不断,魔族前日里数次扰我仙界安宁,莫非不是早已起意?”
赫褚冷笑:“凭你这地界也值得本尊筹谋多年?倒不如回去问问你们的好天帝,究竟做了什么事!我今日话放在这里,仙界一日不交出鸿乾,魔界一日不会罢休,你们若觉无妨,尽管等我魔族踏平仙界再有骨气也不迟!”
好话说不了两句,本就是弩拔剑张之势,这一来更是火上添了三分油。上一次魔族进攻仙界,天兵死伤不计其数,持国天王领兵多年,自然愤慨,脑头烧着火,如何能听进魔帝的话?
饮溪却是每个字都听在心里头了,鸿乾果然有问题。
只是他如今不知躲藏在何处,听了消息便立马躲藏起来,若能找到他,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拉至两军前对峙。若果真是他顶着仙界名头行祸害之事,那饮溪第一个替天行道,若他当真没有做错,仙界就是拼死战到最后一人也不会吞下这屈辱!
想到那些死去的天兵,持国天王怒不可遏,再也无法忍住这一口气,怒吼一声,双足跳起,弹起那琵琶就往魔帝身边飞去!
剩下三位天王紧随其后,一时间靡靡之音震入心肺,诸仙都不得不强力稳住心神,摒开那琵琶声。
赫褚反手一提,一把泛着青光的剑出现在众人眼中。他甚至没有翻身下来,单坐在那狴犴身上,下身稳如磐,众仙只看到四位天王从四方八方攻来,而他手中剑光流转,快到看不清影子,打不到三个会合,四人便齐齐被震了出去,这冲天的灵气几乎让人窒息!
幻化出的四支剑影倏然收回,青光一闪,赫褚眼中再无一丝暖意,两指并拢在那剑刃上擦了擦,喝道:“诸将听令,攻!”
……
再后来的事,即便再过去上万年,饮溪也不愿回忆。
战起便是血流成河,万年来祥安太平威严肃穆的南天门,在那一日沦为了修罗场。
饮溪没有下过地狱,却觉就算是炼狱也不过如此了。
她不知杀了多少魔,也不知眼睁睁看着多少天兵被杀。这一战不知持续了多久,久到周身充斥着血的腥气,仿佛浸到了身体里;久到她拿剑的手臂已然麻木,除了杀戮便是杀戮,她几乎要不认识自己;久到天边云彻底染成了血红,眼里除了红,再也看不到其他颜色……
……
这一战仙族输的彻底,众仙终是没能顶住,一边打一边退,直至退到大罗天。
天帝还是没有找到。
饮溪躺在地上屏息,听到不远处的魔族将领低声交谈。
“将军说要捉拿几个神仙回去,越多越好。”
“捉神仙做什么?”
“将军并未说明,照做便是。”
“可那群神仙都已躲到了大罗天。”
“大不了便破开大罗天去……”
……
饮溪竭力凝起神识,身上大大小小伤口不计其数,初时痛,现在已经麻木了。
她慢慢探手摸着,摸到腰侧的一处伤口,紧接着重重按下去。
抑制不住的重咳从口中溢出,她捂住嘴,那声音又闷又小,这已经足够了。
脚步声渐近,身前覆下两片阴影。
作者有话要说: 饮溪:战术性被俘,计划通√
写着写着天帝变成仙帝了_(:3」∠)_不知道我脑子里装的都是啥
来啦~有二更
第113章
自那日从人间回来已经有大半个月,回来那日封戎去找了一回赫褚, 此后便将自己关在房内足足十几日, 没有出来过。
大殿里伺候的侍从说, 头一日尊主要了十坛酒, 谁知并没有喝, 夜里听到院内清脆的声响,紧跟着酒香气飘出去好远, 极为浓郁,应当是全砸了。
日头出来,侍从又试探着入内殿询问, 才发觉砸掉的不止是酒, 殿内也已是一片残垣败瓦, 不堪入目了。
而封戎就坐在那一片残败之中, 衣衫不整,长发略有凌乱,他静静看着前方,也不知在看什么。那一刻侍从觉得, 他仿佛是想借酒浇愁的, 可他却连酒都不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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