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翻译成能听得懂的人话,那就是长江里面长着一种小虫子,名字叫做焦螟,这种虫子小道成群地飞聚在蚊子的眼睫毛上,都能彼此不相触碰,飞来飞去,蚊子也察觉不到。视力超群的离朱和子羽两个人,白天时擦亮眼睛仔细观察,也看不见虫子的身体,听觉极灵的觚俞和师旷深夜时仔细聆听,也听不到虫子的声音。
虽然是神话传说,但明夷在读到这一段时,觉得拿焦螟当幌子,让人去研究细菌再合适不过了。
“那不过是些传说。”百里风不赞同的说道。
而且就算是真实存在,比蚊子眼睫毛很小的虫子,让他怎么研究?
关于这点,明夷早就做了准备,从怀中掏出了一卷图纸给他。
“你看看这个,再同我细说。”明夷平静说道。
百里风接在手中,看了几秒之后,猛然睁大眼睛。
“这是你亲笔所写!”百里风震惊说道。
“自然。”明夷平静说道。
虽然高中大学的大部分科学理论她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但画个光学显微镜的镜面图,再在旁边写上原理,这种初中生物课上就学过的知识,根本不在话下。
以百里风的学识,自然看得出此图是当真有可能性实施,但中间他还是有些问题不明白,立刻珍而重之的把图纸折叠好后放入怀中,然后开始询问。
还指望着他成功制造显微镜呢,明夷自然不吝于讲解。
显微镜看起来科学无比,其是原理很简单。说白了,只是根据凸透镜的放大原理,然后经过物镜和目镜的连续两次放大,将镜子下的物体变成一个倒立的放大的虚像而已。
如果不是因为原理简单,恐怕她也早已在这十几年时光里将记忆遗忘了。
百里风越听眼睛越亮,之后甚至找出了纸笔在旁边,在旁边刷刷刷地做着笔记。
描述告一段落后,百里风说道:“最后一问,我从哪里找如此清晰透明的水晶打磨?若无水晶打磨,我即便想做出这显微之镜,也不过是空想。”
明夷想了想,说道:“齐国的东海一地盛产水晶,其中也有透明若无物的上等水晶。而且齐国每年都会进贡一批水晶到秦王宫来,我回去以后,找到一些给你送来。”
百里风于是心满意足。
“太医令里的子阳提起姝女时,说你制药造纸,是当世难得的大才,我从前还不信,以为这不过是奉承之语罢了,今日一见,方知他所言不虚。”百里风半是恭维半是真心地说道。
被恭维的明夷却并不感觉到得意,只是礼貌的笑了笑。
“先生客气了。”明夷平静说道。
这些都是几千年来无数学者的智慧结晶,而她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当世大才什么的,听着很让人惭愧。
两个人相谈的时间已经够长了,明夷看了看不远处嬴政的身影,就想起身走到他身边去。
“等等,我还有一问……”百里风伸手阻拦住她,压低了声音说道“……姝女为何不向秦王求一个封号,就这样无名无份的在秦王宫中待着,也未免太过失策。”
碍与秦王赵政一向凶残的名声,没人敢随便置缘他的私事,即便偶尔知晓什么宫闱秘事,也绝不敢大肆宣扬。
但不论如何积威,八卦还是人类的天性之一,低层庶民不知道,但秦国的上层人士之间,总还会口耳相传那么几句小道消息。
从前的小道消息,是秦王久久不纳女子后入后宫,身体是否是有隐疾,等到今年姬明夷光明正大的居住在秦王寝宫以后,上层官员恍然大悟的同时,就开始推测起秦王何时封这位女子为夫人、美人,或者直接是王后了。
但大臣们左等右等,只见这陌生又备受宠爱的美人居住在宫中,却没有等到任何封号,哪怕秦王宠爱的甚至一度让周围之人称其为王后,但那毕竟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如若当真成了秦国王后,我哪里还有如今自在。”明夷低声说道,便甩开他向嬴政走去。
结什么婚!她还年轻!
坦白来说,明夷还挺满意现在的状态。
嬴政不仅仅是嬴政,他还是秦王,未来更会成为秦始皇,人心易变,如果真的成了有封号的王后,那将来发生了什么改变,想要抽身而走就绝无可能了。
今日嬴政难得没有穿玄黑色的王袍,而是一身简单的便装,看上去少了几分威严,显露出一些这个身体年纪应当有的朝气。
高冠束发、腰间佩玉的俊朗青年站在长廊里,半明半暗的光线打在他的身侧,他抬头静静凝望着丹青和朱砂绘制而成的壁画,这情景美的宛若一副徐徐展开的古画。
走到嬴政身边的明夷抬头才看见,墙上的壁画根本没有完成,只有简单绘制出的单调图案。
这也值得他看这么长时间?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渐渐走近,嬴政稍微偏了偏头,平静问道:“与那百里风相谈完毕了?”
明夷想了想,明白过来了。
“原来陛下是在这里等我。”明夷笑道。
“如若相谈完毕,便即刻离开,你先前不是说还要去寻母媪?”嬴政说道。
明夷沉思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的在作(别人)死的边缘开始试探。
“那……我若说现在想去的是甘罗府上呢?”明夷问道,张良还在甘罗家待着。
听了这话,嬴政神色淡然依旧,平静说道:“去见张良?”
明夷哑然了几秒,按压着眉心说道:“陛下,你还真是万事掌握于心,只是不说出口而已。”
荆轲和秦舞阳死了以后,燕国使团的所有人都被逮捕起来砍头,尸体摆到了街道上示众。
只有高渐离,秦王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将人关押在了大牢当中,不说处死,但也绝不放人走。
至于张良,负责逮捕燕国使者的中尉虽然查到他与燕国使者一路同行而来,但他年纪小、和燕国毫无关联,上卿甘罗不知怎么,又像看故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一般庇佑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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