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柴人,一个性情沉闷木讷的家伙。
他曾听定道者谈起,这六个封天之尊中,真正能够让定道者看入眼的,只有两人,一个是杀我者。
一个便是砍柴人。
孙禳有预感,砍柴人极可能将会成为苏奕真正的大敌!
旋即,孙禳心中又是一叹,他当然期待苏奕能赢,也算为剑修一脉争光彩。
可苏奕一旦赢了,势必将会和定道者对上!
这,才是孙禳最不愿见到的。
於他心中,定道者也好,苏奕也罢,是他此生仅有的从心中敬服感佩的两人!
无论谁输了,都是孙禳不想见到的。
可孙禳也清楚,只要苏奕赢了砍柴人,苏奕和定道者之间,注定是要分出一个成败的!
而成败之分,往往意味着生死之争!
……
“这就死了?”
鸿蒙道山半山腰,引渡者错愕,“难道说,饕餮仙真的是被撑死的?”
定道者道:“贪多嚼不烂,苏奕一身道途,早在饕餮仙之上,每一剑斩出的力量,也不是饕餮仙轻易就能炼化。”
“当苏奕斩出的所有剑气力量,都汇聚在饕餮仙的肚里干坤,就像不断蓄积的一座火山,只需苏奕心念一动,就能让这座火山彻底爆发,把饕餮仙的‘肚里干坤’彻底撑破。”
定道者说到这,微微摇头,“之前我已说过,饕餮仙太急了,败就败在一个贪字!”
“那世俗凡人尚且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贪多则嚼不烂,饕餮仙自己却当局者迷。”
“他自以为凭借一身道途,可以无物不吞,殊不知他若能拥有药师那一份‘舍得’的气魄,在修行时有所为,有所不为,克制住心境,早在很久以前,就能触碰到生命道途的门槛,而不至於直至如今也没有做到这一步。”
引渡者听完,才终於恍然过来。
从定道者的言辞间,也让她听出,相比杀我者,定道者似乎并不待见饕餮仙。
故而对於饕餮仙的落败,没多少感触不说,还带着一丝轻蔑的意味。
“我倒是很期待,砍柴人的表现。”
定道者道,“他以‘六欲竹林’来斩本我烦恼根,时至今日,几乎已经把心境中的六欲杂念一一拔除,在那些封天之尊中,当以他的心境最稳,意志最坚,气魄最足!”
定道者连用三个“最”字,虽然语气没有情绪波动,可言辞间已毫不掩饰对砍柴人的认可欣赏之意。
引渡者自然能听得出来。
这让她心中一紧。
之前那些战斗,都不曾真正伤及苏奕的大道根本。
可一旦和砍柴人的对战中,苏奕若付出不小的代价,势必会影响和定道者之间的对决!
“你在担心苏奕?”
定道者似看穿引渡者的心思,“大可不必,哪怕他和砍柴人的对决中,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我也会给他一个恢复的机会,让他能够在最巅峰处和我一战!”
引渡者没有吭声,心中则平静不少。
她相信定道者的话。
对方也没必要在这种事上撒谎。
让引渡者没想到的是,这一刻的定道者竟是谈兴甚高,再次开口道:“你可曾听说,先天混沌时代,剑客向来不喜外出,常年在养心草庐中静修,可有一次他却主动走出养心草庐,去了砍柴人的竹林走一遭?”
引渡者一怔,摇了摇头,“他去找砍柴人做什么?”
定道者也摇了摇头,道:“不清楚,当年定道天下后,我曾专门找砍柴人聊了聊,希冀他能和我联手,为我做事,我许诺有朝一日踏上生命之道,自会接引他踏足生命道途。”
“可砍柴人拒绝了。”
“他指着其中一个青竹,只说剑客当年在竹林里走了一趟,跟他说了一句话。”
引渡者的好奇心被勾起,“什么话?”
定道者道:“如此烦恼,不可自除!砍柴人认为,剑客所说的,乃是他对登上鸿蒙道山之巅的执念不可自除。”
“而后,砍柴人问我,对此有何看法。这倒是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
顿了顿,定道者继续道,“人尽皆知,剑客向来不会主动找人谈事,甚至常年都不愿多说一个字,可当时他非但找了砍柴人,还说了一句话,这其中的意味,自然非同一般。”
这一刻,定道者破天荒地叹了一声,“当时,我思忖了许久,最终也没能给出砍柴人一个说法,这件事,让我耿耿於怀许久。”
“直至后来碰触到生命之门时,才有所悟,也才隐约琢磨出一些味道,剑客当年所说的八个字,分明就是在点拨砍柴人!”
引渡者愕然:“点拨?”
“对!”
定道者道,“六欲竹林,代表着砍柴人心中的种种烦恼根,而其中对砍柴人影响最大的,便是对登上鸿蒙道山之巅的执念。”
“剑客当年去过六欲竹林,必然已经看出,砍柴人若执着於斩除所有烦恼根,必会陷入‘执我障’中,才会说出如此烦恼,不可自除这句话。”
定道者感慨道,“修行路上,谁人无烦恼?斩不尽的,也不必刻意去斩。否则,必会陷入迷障,让斩除心中烦恼成为自己最大的烦恼,如此一来,注定会自误了一身大道!”
“说来容易,可当局者迷,外人亦很难琢磨出其中的玄机,也是后来我执着於求索生命道途时,才终於琢磨出这八个字的意味。”
“不得不说,剑客这八个字,对当年的我也有极大的启发。”
定道者目光遥遥看向砍柴人,“显然,如今的砍柴人,也已勘破了这一点。”
声音还在回荡,就见自始至终都立足在一棵青竹前纹丝不动的砍柴人,却在此刻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