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裕帝却一把抓住了齐瞻的手,他抬起头来,面色青灰,唇角还沾着血迹,嘶声道:“是你?”
齐瞻惊诧道:“父皇,您在说什么?”
隆裕帝只觉得全身无力,头痛欲裂,怒道:“这茶水中有毒……是不是你!”
短暂的沉默。
而后,齐瞻慢慢松开了扶住他的手,叹息道:“出了事,父皇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儿臣呐。”
隆裕帝却只是盯着他,嗓音嘶哑,一字字问道:“是不是你?”
他面色青白,唇边还沾着血迹,死死地瞪着齐瞻,这幅样子简直就像是一名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
饶是齐瞻已经下定了决心,还是觉得心里一阵发虚。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是我,但请父皇放心,这毒并不致命,只是让您暂时精力不济,身体麻痹而已。如果父皇愿意将大位让给儿子,待我将一切事宜处理妥当之后,自然会让太医好好为父皇调理身体,并侍奉您颐养天年。”
隆裕帝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却怎么也想不到,齐瞻竟然会大胆到下毒谋害自己。
他一时之间暴怒不已,呵斥道:“畜生,你这是痴心妄想!”
齐瞻道:“父皇,您就算是气恼也无济于事,这里已经被我控制住了。方才京城中传来消息,太子遇刺身亡,您不传位给我,怕是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了啊。”
隆裕帝心里一沉,没想到齐瞻如此心狠手辣,竟然同时对自己和齐徽动手。
他咬牙道:“宋鸣风和宋蕴宋绎呢?宋家满门忠良,他们绝对不会背叛朕!”
齐瞻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父皇啊父皇,您还知道宋家满门忠良呢?曲长负是宋太师唯一的外孙,自小被他们一家上下捧在手心,人家的心头肉都被您送出去做了交易,宋鸣风这些人又怎会不心冷呢?更何况他们的家眷还在这里,又怎敢违抗于我。”
隆裕帝心知齐瞻的话半真半假,宋家人怎么想都不太可能支持齐瞻,但多半已经被他控制了起来。
从太子到大臣,所有的退路都已经被齐瞻给堵死了。
看着面前的齐瞻,他只觉得怒不可遏,那种受到愚弄与背叛的感觉,是隆裕帝最不能够忍受的。
本来靖千江当初的愤怒和反抗就已经非常挑衅他的威严了,眼下竟然又来了一个齐瞻。
他怒极反笑,“呸”地一声,狠狠啐了齐瞻一口。
隆裕帝骂道:“你这个一辈子都只能鬼鬼祟祟玩点小聪明的糊涂东西!还想坐皇位,你配吗?齐徽再如何,也是心系国事百姓,敢作敢当,哪里像你,成天捣鼓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隐私伎俩,内宅妇人都比你识大体,顾大局!”
齐瞻本来就一直在意自己与齐徽的较量,只是怨恨出身受限,不肯承认他是比不上他人。
隆裕帝的这番话,却好像一个重重的耳光,直接抽在了齐瞻的脸上。
他瞬间失态,怒声道:“那是因为你从来都不肯给我机会!齐徽唾手可得的东西,我却不得不用计争抢,难道这是我的原因吗?!”
隆裕帝冷笑道:“眼下外忧内患,皇位给你这种毫无帝王之威的畜生,朕只怕用不了两年就会亡国!”
齐瞻怒不可遏,正要再说什么,却听见了一阵巴掌声。
“啪、啪、啪。”
有人拍了几下手掌,不紧不慢地走出来,笑着说道:“陛下果然英明,连这都被你说中了。魏王目前正是在同我联手,并向西羌透露了军情,不知陛下可惊讶否?”
这人实在是他万万不曾料想到的,隆裕帝眼中掠过一抹惊疑,说道:“李裳?”
李裳道:“正是在下。还要感谢郢国这么多年来对我的栽培和照顾,让本王得以成事。”
隆裕帝愣了愣,忽然放声大笑,说道:“齐瞻啊齐瞻,朕是不是应该说果然没有看错你呢?你这个蠢货,竟然跟一名异国奸细合作!与虎谋皮,只会自取灭亡……”
齐瞻也没想到李裳会在这种时候站出来,大为心虚,退后两步,避开了隆裕帝的目光,一时说不出话来。
可这时,李裳却目光一冷,快步上前拿起旁边的软枕,然后用力捂在了隆裕帝的脸上。
隆裕帝没想到他竟然会上来就动手,笑声立刻停止,拼命挣扎,可是他中毒之后本就四肢无力,自然争不过正值年少力强的李裳。
齐瞻听到意外的响声,回过头来看见这一幕,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拽住李裳:“你干什么?”
李裳却并不撒手,两人拉扯之间,隆裕帝已经不动了。
李裳这才松劲,立刻被齐瞻拖出去数步。
“父皇?父皇!”
齐瞻扑上去一看,发现隆裕帝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虽然已经做好了谋朝篡位的准备,但眼睁睁看着亲生父亲在自己面前被杀死,还是对齐瞻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他颤声道:“李裳,你做什么!”
李裳冷冷地说:“魏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皇上明摆着是不可能写禅位诏书给你了,他对你如此排斥,留着只能是徒增变数!”
齐瞻沉默了一会,尖刻地说道:“待他日你我大功告成,前往南梁,我也将南梁的皇帝杀了,为你登基铺路如何?”
李裳哈哈一笑,说道:“求之不得,请便。不过现在计划还没有彻底完成,就先不要考虑那么遥远的问题了吧。”
齐瞻沉默了片刻,扬声:“来人。”
进来的是他的手下。
齐瞻道:“那些大臣们呢?”
那名手下道:“殿下,所有人的家眷都已经被控制起来,他们目前被囚禁在议政厅中。马兴反抗不从,已经被当场诛杀。”
齐瞻道:“他无足轻重,杀了便杀了。要特别注意宋家、林家和程家。另外,想办法让宋鸣风将手中的兵权交出来,但以怀柔为主,不要伤了宋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