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哥哥很担心弟弟的状态,他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弟弟,他只告诉他身体各项体征依然正常,只要找到会术法的高人,就一定可以回去。因为他发现弟弟当时的精神状况很危险,如果不给他希望,他可能会崩溃。而他也清楚,弟弟的生命相当顽强,只要给他一点点甜头,哪怕只是虚构出来的,他也可以坚持下去。于是就这样,他一边骗着弟弟说要带他回家,一边开始漫无目的的寻找其他方法。”
“后来他意识到,既然自己可以在另一个世界附身别人,那么弟弟与自己血缘如此深厚,怎么不能附身自己呢?他瞒着父母,继续寻人,他想,不管怎么样,只要能带弟弟脱离那个如履薄冰的世界,付出任何代价都没关系,他愿意跟弟弟分享同一个身体,如果弟弟心有芥蒂,他也愿意把自己的身体拱手相让,只要弟弟能够重获自由。”
“他想过,不管怎么样,先把人骗回去再说,因为只有那个世界才是弟弟所熟悉的,可以自由自在、施展抱负的地方。无论如何,总好过这边举目无亲,只能仰仗掌权者的宠爱来的更好,您说是吗?皇帝陛下。”
方天灼眸色漆黑:“那你为何要将这些告诉朕?”
“因为这件事瞒不了父母。”何问初语气无奈:“弟弟与哥哥性格完全不同,而父母认为,弟弟不可能接受这件事,如果要占用哥哥的人生,他必然会选择在另一个世界独自求存。父母认为,哥哥这般做法不过是自我感动的所谓伟大义举,实则一文不值……可现在,哥哥没有勇气把这件事告诉弟弟,告诉他,他一直都在骗他,甚至只是做了一件从头到尾只感动了自己的事。“
但其实,这些都不是他讲述给方天灼的原因,而是道士左右瞅着争议不休的父母和哥哥,颤巍巍的举手发出声音:“你们且听,贫道……”
“贫道一言。”
没有人理会他,一家人争论不休,父母均又痛心又暴怒,道士无可奈何,大声道:“如果何筝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接受不了占用兄长身体一事,他可能会就此失去两个可能的人生,幸运一点,成为在两个世界夹缝漂流的孤魂野鬼,不幸的话,就此彻底消失也有可能。”
“什么叫彻底消失?”哥哥及时被扯回思绪,硬声反问。
道士答:“你也可以理解为,魂飞湮灭。”
何问初呼出一口气朝后靠去,眸子冷淡而带着审视,方天灼端起水杯,他任何时候都没有瘫在椅子上过,脊背依然笔直,问:“你希望我来告诉他?”
“我希望他有个心理准备。”何问初单手扶额,自嘲道:“我这个哥哥当的真失败,像个信誓旦旦却言而无信,只达到博人眼球效果的可怜虫,对吗?”
方天灼垂眸,后方突然传来声音:“才不是!”
何筝抱着儿子从屏风后面走出,他本来以为哥哥会跟方天灼说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事情,于是抱着玩味的心态偷偷摸摸搂着小宝宝出来听,却没想到会听到这些事情。
小家伙在他怀里好奇的抓着他胸前的玉佩,明媚的小脸与何筝红通通的兔子眼形成了鲜明对比,他快步走过来,一把将儿子塞到了方天灼怀里,汪的一下子扒住了何问初的膝盖,哭唧唧道:“哥,我好感动啊,你真是全天下最好最好最好的哥哥了。”
何问初神情僵硬,方天灼眸子闪了闪,低头对上扁着嘴不满被塞到父皇怀里的小宝宝,温柔的晃了晃手臂。
小宝宝伸手扯住了他发间垂落的红绳,何筝则汪呜呜呜哭湿了哥哥的膝盖,何问初皱起眉,低头把弟弟的脸捧起来,沉声道:“你不怪哥哥?”
何筝跟宝宝同款扁嘴:“我为什么怪你?”
“哥哥说了大话,却没有兑现,还在明知你的选择的情况下把这种选择放到你的面前,好像我很大公无私,你一点都不觉得,哥哥虚伪吗?”
“就算你私心里想不把身体让给我我也能理解啊。”何筝抽泣道:“何况你怎么知道我要做什么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