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光脑比普通虫族使用的设备在体积上大了几倍,研究员们专门用它来做精密计算和数据分析。
陈燃调出了陆忱二次进化后的检测报告,同时分屏浏览着自己写了很长的分析结果,既欣慰又有些困惑地总结道:“你身上腺体缺陷的症状正在逐渐减轻。”
原主的腺体疾病持续了十年,但染病的原因其实十分偶然。
——小虫崽在雌父去世后意志消沉,独自一虫外出时不小心闯入了一座废旧的能源加工厂,那座工厂在搬迁中贪图便利,将许多废弃材料违规露天堆放。
原主毕竟年幼,懵懂之下误触了其中一样辐射性很强的污染能源,当时舅舅和医院诸虫都认为是这种物质进入到幼崽体内、抑制了几项重要激素的分泌,才会导致突然发病。
陈燃曾是中央研究院虫体生命科学方面最年轻而权威的专家,他皱眉注视着小外甥的报告单:“它逐年衰减的变化规律太特殊了,尤其二次进化后,数据跟以前预测的走向完全不同,我现在怀疑并不是那场意外直接导致了你的腺体缺陷。”
仅凭能源工厂里残存的有害物质,也许不足以让小雄虫十年来饱受折磨。
陈燃叹了口气,斟酌道:“现在看来,大概率是有虫曾经对你用药,但它的药效持续了十年,已经无法再发挥作用,所以才急着让你离开布鲁克林、重回主星。”
这句话所指涉的罪魁祸首太过明显,雄虫研究员在说话的同时想到了早逝的兄长,积压多年的愤恨不甘使胸腔隐隐作痛,连湛蓝的眼眸也瞬间阴郁下来。
他偏过头,不让小外甥发现自己身上的戾气。
陆忱十分体贴地盯着光屏上的分析结果看了许久,等舅舅的情绪稍微平稳,才开口说道:“我在进化当天误服了催化药剂,这会有影响吗?”
谈到专业领域的话题,陈燃心中郁气消散不少,但他对二次进化当晚的风波了解不多,对着体检数据沉吟片刻,看向已经成年的小外甥:“目前看没什么大问题,但还需要后续观察,这段时间按时服用我为你专配的营养剂就好。”
陆忱点点头,他的身体情况自己也很清楚,进化后确实越来越健康,不需要像幼崽时期一样随身携带针剂、只要情绪激动就会原地休克。
将体内残余的辐射元素代谢完毕也许指日可待。
陈燃这时看起来体力不错,没有表现出疲倦劳累的征兆,陆忱略一思索,抬手唤醒自己只虫终端,将另一份打包好的数据传送给舅舅:“您能帮我也看看这份身体报告吗?”
陈燃欣然应允,他低头看了一会儿,在光脑上噼里啪啦地敲了几个键,皱眉问道:“这是谁的身体数据?他的情况太危险了。”
陆忱没有直接回答舅舅的问题,他不想让卧病在家的雄虫为这些繁琐的家事担忧,却又实在需要专业虫员的证实,只好含糊其辞地追问道:“这份体检记录里,是不是也有服用过催化药剂的症状?”
陈燃更惊讶了,他眯起眼看向小雄虫:“确实是,最早的记录发生在一次进化后,之后定期摄入,所以虽然提前完成了二次进化,但实际上身体并没达到成年的要求,只营造了短暂的虚假繁荣。”
——与陆忱此前的猜测完全一致,他的堂弟陆怀,果然就是那个倒霉到极致的实验对象。
他充分信任陈燃在此方面的权威性,微微颔首道:“多谢您的指点,我心里有数了。”
陈燃迟疑了一下,他看着手中这张来源可疑的数据板,低声问道:“小忱,这些体检数据是严格保密的……你侵入了中心医院的信息系统?”
被当场戳穿的小雄虫没有否认、也没有为自己的行为表示羞愧,他的棕色眼睛跟早逝的陈言上将极其神似,都是一样的冷静和镇定,仿佛绝不会为外物所动:“我总得找到一些能跟亲雄父谈条件的筹码。”
陈燃有些疲倦,他摇了摇头,有些责备地看向小外甥:“中心医院的信息密保做得很严格,据说还定期核对病例的查看记录,我只是担心你被发现。”
陆忱虽然正式接触光脑没多久,但他似乎理所当然地知道该如何摆弄这些复杂的系统,连在军校修习过《信息与安全》的叶泽都甘拜下风,任由他亲自闯入中心医院的病例库、偷取陆怀十多年前的体检报告。
他对自己的能力有充分信心,却不想在长辈面前表现得太过狂妄,只好勉为其难地谦逊道:“我确实技巧不佳,但他们的安保也还没达到严丝合缝。”
陈燃被气笑了,又实在喜爱他聪明的头脑和强硬果决的行事风格,当即十分无奈地摆手道:“你去吧,出了任何事记得回家求助。”
言语中流露出莫可奈何的溺爱,倒是跟无条件维护自家虫崽的莱恩十分相像。
陆忱心中一暖,他不敢再打扰病中的雄虫,当即带着自己的体检报告和陆怀的病例告别陈燃,刚走到楼梯口,就感到只虫终端传来一阵震动。
那是来自许久未见的陆闻的通讯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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