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1 / 2)

“他不过是喜欢那些个玩意,故意编出的故事来罢了,一个卖去倌馆的,父母兄弟皆是不可查,还不由着他说呢。”那人颇有些不屑。

杨博文并未停下画笔,只是开口道:“君子背后不言人,他说的未必就是假的。”

即便真的喜好男子又如何?若有一人风华绝代,举世无双,即便是男子也会对其心生倾慕之情。

只是身份差距摆在那里,注定了此一生求而不得。

“博文兄待在府中不知,我都打听清楚了,那赎出来的人才不是什么小厮,而是一个未挂名的清倌,叫清溪的。”那人嘁了一声道,“那鸨爹都说了人是被睡了以后抱出去的,你真当他林致远是那样的好人,还救命之恩,真亏他说的出口。”

“若是如此,他也是大胆之人。”杨丞看着画上的人,轻轻用扇子扇着晾干道,“想来那小倌也是生的好看。”

“涂脂抹粉的玩意儿,谁知道呢。”那人接着道,“不过据说那小倌生的像一人,还是誉满兄从京中回来后说的,说的像什么吏部尚书之子,齐什么逸的,你也知誉满兄那人素来好龙阳之道,去过倌馆实属正常,他说的估计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你说什么?!”杨丞一改之前淡定,激动的看向了他,差点儿撕了手中的画,“你说像谁?”

“吏部尚书之子啊,怎么了?好像说像了七八分,”那人看着杨丞激动的神情有些莫名,“有什么问题么?”

“像了七八分……”杨丞将画卷卷起,来回踱了几步道,“睡了以后抱出来的,林致远,你莫非也……可你怎能如此折辱于他。”

一个小倌,怎么比得上那人万一。

那人见他喃喃,很是不明所以:“什么折辱?”

“吏部尚书之子齐清逸文采卓然,乃是当世读书人之表率,”杨丞开口道,“林致远见过他,想来是倾慕而不能得,所以寻了个替代的,这分明就是羞辱。”

那人也站了起来:“既然如此,若是让齐清逸知道了,只怕林肃会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杨丞下意识的拒绝道,“若让他知道,只会脏了他的眼睛,污了他的耳朵,我们去找致远兄说道说道此事,纵使他好此道,也不该折辱那人。”

那人光风霁月,被人寻了替代品压在身下,只怕会被气着。

林肃抽空会去那小院中看看卿唐,换下了小倌馆的薄纱,穿成普通的麻布衣衫,他的眉眼仍未被遮掩半分,反而撇去了那周身的风尘气息,稚气可爱,当真像个漂亮书童了。

林肃不来,他也不怎么出门,当真如林肃所说的将院落整理的干干净净,书本被褥皆是晾晒过的,桌椅板凳也皆是擦洗过的,连厨房的柴火堆都是整整齐齐的。

林肃初买下小院之时只是勉强算得上整洁,再来的时候却是行走坐卧都觉得舒适至极了,他坐下来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小卿唐又是端上了茶水,又是捧上了糕点,一双眼睛眼巴巴的瞅着他。

因为干活,他的额角有些汗水,本来纤细洁白的手指上也磨了几个泡,可他脸上的笑容,眸中的光却不是在倌馆中初见时可比的。

“肃少爷,尝尝这糕点,若是哪里不好我再改便是。”卿唐眼睛亮晶晶的看他。

林肃尝了糕点,又尝了茶,全程被他盯着似乎就等一句夸赞,若是换了旁人在这里,只怕是要被盯的压力山大了,林肃盯着他期待的目光道:“做的极好,只是我不嗜甜,下次糖放的少些便更好了。”

“是,肃少爷。”卿唐眉眼弯了起来。

林肃在他期待的目光中饮了茶,又吃了不少糕点,给足了面子以后问道:“这几日可曾练字?”

卿唐的脸色滞了一下,轻轻挠了挠脸颊道:“自是练了的,只是实难登大雅之堂。”

“取来给我看看。”林肃说道。

卿唐将厚厚的一沓纸抱了过来,递给林肃时微微带了些红晕:“卿唐的字不及肃少爷万一。”

少爷只是随手批注在话本上的字也胜过曾经的教习万千,他本来还对自己的字有些信心,毕竟也是上过私塾的,可是一对比公子的当真是想扔掉了。

林肃看着那纸张上的字迹,要说差也不算特别差,识字的都能认得清,只是稚气了些,尚未成章法,能识这么多,只怕还是幼时在私塾中所学,倌馆那种地方虽说有时要陪着吟诗作对,可是吟的什么诗,做的什么对都不是平常文人会用到的,他们更多学的恐怕只是怎么伺候好客人。

“倒是有些基础的,你若一上来就比上我,岂不显得我这十余年的寒窗白读了。”林肃没有谴责他,每个人的经历不同,不能一概一个标准要求。

卿唐同他相处,知他轻易不会生气,已无最开始的忐忑,只是越是相处越觉得少爷同那些酸儒文人皆有很大的不同,此时听他所言,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道:“肃少爷说的是。”

“想学字先从最为端正的练起,然后再自成一体。”林肃笑道,“不必着急。”

他想着自己最开始所学字体笔画,也是一点一点练起来的,先会了楷体,再学其他字体,狂草,飞白,瘦金体,不过是学的时间比旁人多了很多罢了。

林肃起身,铺开了纸张,卿唐知他要写字,连忙磨墨。

墨汁漆黑饱满,林肃挥笔纸上,一个“永”字跃然其上,一笔一划皆是规整,宛如金钩银画。

卿唐眨了眨眼睛,他不懂字的意境,却也觉得少爷写的极好,比之前随手标注的字还要好很多很多。

“这一字有所有字体的笔画了,若能将这一字练的极好,其他字也不是大问题了。”林肃将笔递给了他,“我近日常来,给你带些书,你若是不会的可以问我。”

“是。”卿唐如获至宝,捧着那字细细的看,只觉得这字就像是少爷本人一样。

带着男子应有的气概,立的极正,顶天立地一般。

他舍不得在林肃写的字上描画,便放在一边,拿了新的纸页小心誊抄着,每写一遍都觉得想要写成少爷那样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写的认真,人也安静,林肃待在这里倒觉得比别的地方舒服很多,索性在桌旁坐下,拿过纸张想着那些诗文骈赋在纸上写着。

除了照着写,还有一种字帖描绘的法子,卿唐可以做一时的书童,却不能做一辈子的书童,若是有朝一日娶妻生子,自己也能给他人代写书信,也能放为良籍好好过活。

卿唐写的认真,待写完一页才轻轻松了口气看向了林肃那里,漂亮的眼睛放大,钦佩道:“肃少爷写的真好。”

“日后你可挞纸在上面描绘,”林肃笑着问道,“你近日可曾出门?”

“出去过一次,家里的纸不够用了。”卿唐老实道。

林肃手下不停,再问道:“想来你也听了一些传言,不好奇我为何说你于我有恩么?”

卿唐笑了一下:“少爷如此说自然有少爷的道理,我是少爷的奴才,不该问的就不问。”

他其实听到了很多传言,其中有辱骂少爷的,也有称许的,他们这样的人为人所不耻,少爷也是为了护着他。

“那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赎你么?”林肃抬头看着他道。

卿唐对上他的视线,目光不自在的游离了一下:“小人不知,也知少爷有少爷的道理,只是难免心中也有好奇之心,少爷若愿意告知,卿唐便听着,少爷若不愿意说,卿唐便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