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除了回音再没人理会她。
杜泉连忙追出去,却在一个又一个的岔口里迷失了方向,她受不了里头的气味,吐得脸色发白,随后不小心碰到了一处机关,前面竟开了一扇石门,里头有新鲜的空气出来,她咬着牙站起来,也顾不上危不危险就跑了进去,“砰”,刚站定身后的石门便合上了。
糟糕,银九叮嘱过不许进石室的!
她回身拍着石门大喊:“九爷!银九!”
“九爷……爷……爷……”
“银九……九……”
回音撞击着四壁,杜泉不敢再乱喊了。
石室向上有一段台阶,延伸到某个有光亮的地方,杜泉蹲在石门边等了很久,在即将冻僵时,猛地站起身向昏暗的石阶上跑去。
与其冻死,还不如上去看看。
石阶两侧除了坚硬的石壁便是每隔十步一盏的油灯,这油灯是一个青铜灯座,上面刻着波浪,光亮格外柔和,灯芯静立,就好似假的一样。
“哗啦哗啦”,靠近光源的方向有水声传来,偶尔夹杂着铁链的晃动声,她凝神听了听,似乎还有人在唱歌。她顺着声音寻过去,就进入一间石室,正中间有一个圆井,四周墙根处放着夜明珠和发凉的宝石,水声是从井底传来的,她探头看了看,那水极深极寒。
“明明有……声音的,没人吗?”
她刚才的确听到铁链和歌声,怎么没人了?杜泉往四周石壁上看了看,发现很多深深浅浅的划痕,于是取了一只珠子对着墙壁仔细看了看,随后便发现这些划痕其实是一副画,围着整个石壁画了一幅……水妖图。美丽的人身硕大的鱼尾,在大海深处的贝壳里躺着,妖冶却又圣洁。
水妖的眼用红宝石镶嵌,鱼尾用贝壳,美极了。
传说里,水妖又叫鲛人,传说她们会织布炼丹,能感知万物,是天生地养的灵物,眼泪可为珍珠,鱼鳞可为银贝,血肉可做膏脂,是水中的宝物。会掳走最强壮的人类男子,为族群繁衍生息。
“为什么……画水妖?”
她举着一个大珠子立在石室中间,转了一圈,感觉自己这只水妖围住了。
有些窒息……
“滴答滴答……”
杜泉揉了揉胸口,垂眼看着自己的脚尖处,那里有一小潭血渍还有粘稠的液体,像……唾液,她紧张的后退了一步,猛地抬头看向石室顶部,这一下就与一颗倒挂着的头颅对上。
“啊……”她短促喊了一声,吓得腿都软了,退了一大步后跌在地上,这才看清那个攀在一颗老树根上的……人。
一个老的……女人!
她上身袒露,皮肉松弛,身子干瘪,腰间只围着一个不知什么材质的软布。她身上缠着铁链,皮肤上有符文游走,可见是被厉害人物困在老树根部,老树的根罩在顶端,从缝隙里透出一丝光,偶尔有叶子垂落,是血红色的枫叶。
这奇怪的女人像是变异了一样,四肢极长,身上的毛很长,消瘦得只剩皮包骨,有六分像猴子。她的尖牙搭在唇外,从喉咙里挤出低吼声,像个矫健的猎手,准备扑过来,那利爪如匕首般闪着寒光,在石室顶上划出一道道火星。
刚刚那铁链声便是她身上发出来的。
那东西头发极长,打结成一束一束的垂下来,蠕动着……像极了灰白的蛇。
杜泉咽了一下,屏住呼吸,不敢随意挪动,只好扭头往四处查看试图寻个能躲避的地方。
那怪物缓慢移动,好半晌才说道:“多久……没人……来了……”声音粗哑,像是生锈的车轴,时高时低,时快时慢。
会说话,这真的是人么?
杜泉用余光看了看门的位置,判断着如何能逃离这里。
女人双眼血淋淋的,眼珠子似乎被挖了,只剩下了两个血洞,即便如此,杜泉依旧感觉得到它在紧紧盯着她,只要她一挪动,那女人就会转动脑袋“看”她。
“前……前辈。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有……人。”
“人?”那女人桀桀笑了一声,“我是人吗?我可不是……”她极瘦,吊在那里晃晃荡荡像只白骨架子,灰白的头发遮了半张脸,露出另那一半像被火烧过似的十分狰狞,此时,她像只壁虎一攀着树根,缓缓移动,喉咙里“咕噜咕噜”发出野兽的声音,那截细细的脖子出奇得长,能像乌龟那样缩回去伸出来。
比起人,她确实更像个邪物!
铁链“哗啦哗啦”的响动,那邪物又向杜泉凑近了些,在她身上嗅了几口,随后问:“你……是谁?”那些沾了黏液的头发奇臭无比,划过杜泉的手臂,就像被冰刀割过一样。
杜泉僵着身子摇摇头,“我不……是,谁也不是。”
她想喊银九救命,可她不敢动,那人的指甲尖利像刀刃一样划在石壁上发出瘆人的声音,割断她的脖子还不是轻而易举么,恐怕还不待跑两步就得掉了脑袋。
所以,她只能等,等着银九来救她亦或是……等着这个怪东西杀了她。
她磕磕巴巴的说了一句话,比蚊子声音还小,那邪物呲牙吼了一声,随后便向她扑来。
“啊……”杜泉失控尖叫,就见那邪物的双腿被铁链勒住,一张血淋淋的脸堪堪停在她跟前。
那邪物气急败坏地攀上了粗壮的树根,粗声粗气道:“闻到你身上这股臭味,我就知道……银乌术来了。”此时,从外误入一只飞鸟,那邪物手指成爪瞬间便将其抓住,二话不说扔到了嘴里,它用力地咀嚼,随着嘴巴张合,唇角流出血滴答滴答落在地上,散发出腥臭的味道。
杜泉白着脸,假装镇定地说:“我不……认识他,不认识……银乌术。”
“银……乌术……”那邪物好似从脑子最深处挖出这个名字,用力咬着牙关,好似要生生将几个字咬碎一样,随后仰头尖利地叫了一声,杜泉捂着耳朵蹲在地上,头内好似被刺入银针一样,待声音消失,她便发现自己鼻子里流出了血。
她捂着鼻子,爬起来就往门口跑,刚抓住门框脚腕便被邪物的头发缠住,“砰”一声摔倒在地。
“好香的味道……”那邪物闻到血味忽然躁动起来,快速将她拖回去,杜泉胡乱抠着地板,手心在地上磨出两道血印子。
“桀桀……人血……唔,好怀念的味道……”她从喉咙里挤出笑声,仿佛捕到了一个满意猎物。
“救命啊!银九救我……你放开我!若你敢杀我,银九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
“好啊,我等他很久了!”
“银九救……”剩下的几个字还没来得及出口,杜泉就被那邪物掐住肩膀,堪比铁钩的利爪划破她的皮肉,刺透她的肩骨将她提起来。
杜泉疼到失声,两脚离地,血顺着手臂和腿“滴滴答答”流进青石板的缝隙之内,身子根本动弹不了,像条无力挣扎的死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