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道雨线刺入他身周往外膨胀炸裂的元气里,雨线的尖端纷纷炸裂,然而在唯有他和夜策冷才能感知的细微时间里,这些细线也像是被他的剑光扯动一样,缠绕在了他的这几道剑光上。
也只是一刹那,他这几道剑光上响起无数雷鸣般的轰响,那些雨线纷纷断裂,往外飞洒出去。
这些雨线都是由一滴晶莹的雨珠拉伸而成,肉眼根本难见,此刻断裂,一丝丝更为细小,然而当飞溅出去时,这一丝丝断裂的雨线便都变成大团晶莹的水花。
这一片街巷里,就像是有无数人在用水桶往天地间泼水。
无数团巨大的水花从空中坠落,洗尽空中尘土的同时坠破了屋顶的黑瓦,片片碎裂的黑瓦自屋顶上飞溅而出,坠落在地时,地面已经是一层积水。
碎裂的黑瓦在这层积水里再激起朵朵的浪花。
黑色为蕊,万朵水花在这巷中开。
白衣白裙的夜策冷已然转身,往这巷外走去。
她的鞋面未湿,就如当天长陵暴雨,她从渭河的惊涛骇浪中走来一般,身体飘然行走在水面之上。
横山许侯站立不动,他的身外依旧有可怕的气焰环绕,身体依旧如同神魔般比平时庞大一倍不只。
“侯爷?”
他身后的院门已经彻底崩碎,数名修行者出现在他身后,看着夜策冷的背影同时低喝了一声。
在他们看来,方才这一剑是许侯破了夜策冷的剑意,夜策冷是已经公然反了,难道就真的这样只交手了一剑,就如此放她走了?
然而让他们的呼吸同时一顿的是,就在他们的低喝声响起的同时,噗的一声,横山许侯往前喷出一口鲜血。
他如山般的身体也如同漏气一般,陡然缩小。
横山许侯的身体变得和平常时一般大小,但是面色蜡黄无比,身前的水里全部都是猩红点点的血花。
他看着夜策冷那飘然而行的背影,心中和眼神里全部都是极度的震撼。
“云水宫……”
他恍然明白了什么。
……
自前夜空中有异样的星火飘落,有宗师级的人物耗费本命元气急速传递而来的军报回到长陵,长陵看似安静,但是即便寻常街巷之中的百姓都知道有不同寻常的大事发生。
当惊天大变发生之时,长陵的一些人原本就是被重点照看的对象,在这些人里面,夜策冷绝对排第一。
所以有很多人可能并不知道横山许侯的举动,不知道他出府要做什么,但是很多人却都知道夜策冷的动向。
当夜策冷阻拦横山许侯,对他动剑之时,在很多人的眼里,夜策冷便已经彻底成为长陵的敌人,或者说已经成为死人。
长陵的街巷四通八达,但是在很多交错点上,都有矗立着高大的角楼。
这些角楼监视着长陵的一切动向。
此刻当许侯府外积水横流,夜策冷转身离开时,距离许侯府最近的一座角楼上,一名将领的背心便全部被冷汗浸透。
这名久经战阵的将领的双手都颤抖了起来,然而就如许侯所说的一样,同情和敬重是一回事,立场又是一回事。
这名将领自然不想背弃长陵,不想成为大秦王朝的敌人。
所以在一刹那的犹豫之后,他便出手。
他是这座角楼的主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年设立这些角楼的真正原因。
这些角楼原本便曾是一个很惊人的设想的产物。
当一些足够强大的阴物元气经过一些符晶的汇聚之后,产生的光束能够引起一些天地元气的非自然的强烈扭曲,然后这些光束便能如同月光一般,投射到长陵的任何一个角落。
这就是“阴陨月”。
所有在长陵行走的人的头上,其实都悬挂一柄随时出现的剑。
这种符器曾由巴山剑场的匠师炼制,在元武登基前的剧变后隔置,然而在鹿山会盟之后,天下的修行者都知道,这种符器已经炼制成功。
每一座角楼的深处,那无比稳固的法阵里,已经镶嵌了最关键的符晶。
只要这名将领的命令下达,那符晶里就会释放出阴冷暴戾的元气,充斥到整个法阵里,然后这角楼上就会升起玄月般的剑光,朝着夜策冷而去。
这“阴陨月”的力量不会到七境,但也不会低于六境,它真正令七境修行者畏惧的一点是,它会连绵不断而至,被攻击的修行者疲于应付,无法隐匿。
所有角楼的法阵相连,符晶产生的阴气会源源不断的涌入到距离这名修行者最近的一些角楼法阵里。
在长陵的任何一个角落,阴陨月会源源不断的杀至,直至这名修行者真元被耗尽,或者被杀死。
这名将领的手中出现了一根指状的灰色晶石,在他身体里的真元涌入这根灰色晶石的瞬间,他将这根灰色晶石朝着身前的一个金属器盘的中央拍了下去。
第五十三章 空城
这块灰色晶石便是这座角楼法阵的钥匙,当汇合着他真元进入这个法阵枢纽,这座角楼的法阵便会彻底启动。
然而就在这数分之一的时间里,就在这根灰色晶石正式显现在他手中的刹那,有一片灰色的尘土从他头顶上方的房梁上飘落了下来,就恰好飘落在他的后颈。
这只是一片微不足道,甚至轻得连修行者都未曾注意的尘土,然而飘落在这名将领的后颈上时,这名将领的身体就像是被一座沉重的巨山压倒,砰的一声直接坠倒在地,溅起一片气浪!
这名将领手中的灰色晶石撞击在前方金属器盘的边缘,发出清脆的敲击声,溅起一片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