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的身体似乎一刹那苍老了很多岁,体内的五脏六腑都有种真正衰老的气息透出,然而随着那一道道黑色的气流从他的气海冲出,他的气海却终究保住了。
他终究活了下来。
元武所在的空地上方,陡然下了一场大雨。
元武的眼角出现了几道皱纹,但这几道皱纹却是深入肉里,渗出血来。
他的肌肤里也渗出很多璀璨的晶光,如同星尘。
当这场大雨落下之时,有一名持着黄纸伞的修行者走到了他的身后,替他挡住了这场雨。
……
长陵,静寂到可怕的皇宫深处,郑袖垂手而立。
散碎的星火如无数晶莹璀璨的宝石从她身前的空间里坠落,穿过她那个玄奥难言,无数光线折射着的天井。
她的双手不断的颤抖着,指尖不断滴出血来。
她白玉般的双手手臂肌肤上,有着无数细密的裂口。
“你的确是真正的寡人。”
“因为我会心痛,但是从你开始争夺天下开始,你却从不会为任何人心痛。”
她慢慢抬起头,在心中说了这样两句话。
她无法确切的看到所有战斗的画面,但是她可以确定的感知到元武的力量最终去了何处。
她可以肯定,即便那名东胡僧不死,那东胡僧的修为,也差不多已经废了。
第四十九章 死信
“我真的很失望。”
当郑袖收敛星火,走回她书房深处时,一名年轻人站在池塘边,看着前方屋檐下椅子上的人说道。
咕嘟一声,池塘里的鲤鱼吐出了一个泡泡。
这池塘里的鲤鱼很肥很大,而且红白青三种色泽非外的鲜艳,一点都不杂乱,是极名贵的品种,还有数尾是浑身纯白,只有额头上有一团红色的肉瘤。
这些鲤鱼的价值甚至超过这个简陋的院落本身,而且并非能够仅仅凭借金钱所能得到。
世间能够超越金钱的,便唯有权势。
这名年轻人先前名为李信,现在名为方信,这个院落便属于他。
所以之前他给人的感觉只是一名朝气蓬勃的年轻修行者,然而现在他的站姿都是背负着双手,给人的感觉就是极有威势。
他看着座椅上的方饷,面带怒意,目光也是咄咄逼人。
长陵的天气已暖,这些在冬季沉于池底的锦鲤已经在欢快的嬉戏,拍打着水花,然而竹椅上的方饷依旧畏寒,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
“你失望什么?”
听着方信的质问,方饷的面容却是没有多少的波澜,他依旧和平时一样,若无其事,带着一丝慵懒说道。
“何必假装。”
方信冷笑起来,从袖中取出了一封信笺,声音微寒道:“既然你已经接受了安排,我都称你为父,为何你还要偷偷写一封密信给你远亲,讲述侯府的事情?”
方饷听着这些话语,看着这名盛气凌人的年轻人,却一时没有说话。
“你在这里,清闲的安享余生不好么?”
方信看着不再说话的方饷,却是以为他畏惧,语重心长般看着手中的信笺说道:“饮食起居,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么?有什么想要的山珍海味,哪怕是美婢,有什么不能满足你么?”
方饷看着他,依旧沉默不语。
“你的这些小动作,不可能不被我知晓的。所以还是请你不要这样了。”
方信略微用力,将手中的信笺震碎,碎屑顺风飘落在他身旁的池塘里。
那些锦鲤虽然好看,但是很痴,纷纷以为投食,瞬间将这些碎屑吞食一空。
“我想有件事情你弄错了。”
方信转身走向院落外,但就在这时,方饷的声音响了起来。
方信的心中陡然一震。
他霍然回身,看着方饷,沉声道:“什么事情?”
“这方侯府是我父亲和我一手打下来的。而且我还有个弟弟,即便我真认了你这个儿子,这方侯府也轮不到你做主。”方饷笑了笑,道:“而且若是你真想认我做父,每次见我便要跪拜请安。世上哪里有你这样盛气凌人的儿子。”
“你要我给你跪拜请安?”
方信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也笑了起来。
方饷看着他,只是看着,并不说话。
“就凭你这个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