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瑾元最见不得她装无辜的样子,恶狠狠地道:“自从你回来,咱们府里就没消停过。为父今日就问你,到底是想做什么?如果是想报三年前被赶出家门的仇,你冲着为父来,何苦为难你大姐姐?”
沉鱼出言道:“二妹妹,从前你是嫡女,我爱你敬你。就算后来你离了京,可那也并不关我的事,你为何要这样害我?”
凤羽珩看着这父女俩一唱一喝的,心中升起烦燥。她放下手中茶盏,直勾勾地看着凤瑾元,好半天都没说话。就在凤瑾元被她盯得实在不自在想要再问一句时,她这才幽幽地开了口,却是道:“虽然这件事情很可笑,但我依然要提醒父亲,阿珩不是没有脾气的人,三年前任你们随意揉捏,三年后若还想继续黑白不分,那可就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她一扭头,凌厉地看向凤沉鱼,“敢问大姐姐,什么叫我逼着你给舞姬弹琴?我且问你,父亲是不是有过话,说庶女不可以抢嫡女风头?”
沉鱼没答,到是老太太接过话来,“是有这么说过,可这给舞姬弹琴哪里算是风头。”
凤羽珩点头,“祖母说得是,阿珩也是这样认为的,而且就这个事情还与那定安王妃据理力争过,这一点在场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证明。但那定安王妃偏偏就说她府里的舞姬与一般人不一样,是当小姐一样养着的,还说凤家的女儿能给她王府的舞姬伴琴,是得了天大的脸面。阿珩九岁那年就被送到山沟沟里,着实不知道京中已经有这样的变化,那定安王妃说得斩钉截铁,我不得不信。”
凤瑾元稳了稳心绪,问向沉鱼:“定安王妃确如阿珩所述一般,有过那样的话?”
沉鱼愣了愣,无奈地点了头。她不能不认,这是几十号夫人小姐都亲耳听到的,凤瑾元只要随便一打听就能打听得出来。
“哼!”老太太怒了,“区区一个异姓王府,居然敢放如此大话?”
凤羽珩再道:“不仅如此。想来父亲和祖母还没有听说后来的事,那清乐郡主与一男子在后堂私会,被所有人撞破好事,大家进去时,那清乐郡主正衣不遮体的与那男子泡在同一只浴桶里,那男的连衣服都没穿,清乐郡主居然还诬赖说是阿珩与人私会,说她是进去捉我的。”
“什么?”这回凤瑾元也激动了,“她们当我凤府是摆设不成?”
“还有呢!”凤羽珩说得挺过瘾,“那好事不只女宾们撞见,男宾也都在场。七殿下临走时说会禀明皇上为清乐郡主同那男子赐婚,可清乐郡主却央求定安王,让他去跟皇上说,她不要嫁给那男子,她要嫁给御王,还是做正妃。”
“好大的口气!”老太太气得直抖,“御王正妃是我们家阿珩,哪里轮得到那个异姓郡主!”
“估计定安王府的意思是让御王府与我们凤家解除婚约吧!”凤羽珩轻叹了一声,十分无奈地道:“到底人家是王府,想当年不也是在明知阿珩与九殿下有婚约的情况下还去请皇上赐婚么。”
凤羽珩几番话,成功地将对立方从自己身上转接到定安王府。
沉鱼眼瞅着父亲和祖母从对凤羽珩的指责变成了对定安王府的声讨,不由得又抽了一下哭腔,委屈地叫了声:“父亲。”
凤羽珩不等她父亲说话,紧跟着就问了一句:“父亲,一个没有实权的王爷,怎么就敢这样子欺负当朝丞相的女儿?把凤家女儿比做与王府奴才同阶,定安王府就把当朝的一品大员放在那个位置吗?请父亲为我们姐妹做主!”
凤瑾元点了点头,劝着沉鱼:“你放心,这一笔笔帐为父都记得了,那座定安王府,我凤家与他势不两立!”
沉鱼想说我没让你记恨定安王府,我是让你记恨凤羽珩!但话到底不能这样说,既然她父亲已经认定是定安王府的错,她若一再的将矛头指向凤羽珩,那势必会造成她不友爱姐妹的局面。她不能在父亲面前有不好的表现,只能低着头,委屈地“恩”了一声,再趁着凤瑾元不注定,狠狠地瞪了凤羽珩一眼。
老太太觉得怀中的沉鱼情绪不对劲,一低头,刚好看到她那记狠厉的目光,不由得心中一颤。
凤羽珩不是善茬,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更何况凤羽珩压根儿就没有装样子的意思,谁让她不痛快、谁与她结仇,她一般当场就报了,绝不拖泥带水。
可沉鱼从来都是一副菩萨脸现在人前,从前她觉得这个孙女最是好脾气好性子,只有这样的慈悲心肠的人才配做一国之母。可如今,却发现这凤沉鱼竟也不是她想像的那般乖巧可人,背地里只怕有着与凤羽珩一样狠辣的心思。
老太太觉得有些湛得慌,她到不是怕沉鱼功于心计,如果今后注定要走上母仪天下的路,太善良又怎么能行。她怕的是这沉鱼有的不是心计,而是像沈氏那般不经大脑的歹毒心思,若真是那样,只怕她不是凤家的希望,反而会成为凤家的祸害啊!
今日之事,引得回了松园的凤瑾元好一阵深思。凤羽珩的话提醒了他,何以一个没有实权在手的异姓王都敢这般不将他凤府放在眼里?说来说去,不还是因为凤家没有一个明确的靠山。虽说凤羽珩与御王有了婚约,可那御王做的一桩桩一件件好事都是直指凤羽珩个人的,对他凤家可是一点脸面都不曾给过。有明白其中道理的人甚至知道,御王府是不喜凤家的,别说凤家没事,就算将来有了事,人家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根本指望不上能搭一把援手。
他觉得,有些事情,是时候该做个决择了。
“来人。”凤瑾元低沉的声音叫了句,外头立即有小厮推门进来,“备车。”
小厮一愣,眼下已经至二更天,这大半夜的还要出门?可到底不敢多问,应了一声就去备车了。
在那小厮退下后,就听凤瑾元又低声叫了句:“暗卫。”
立即有个人影闪现,于书房中站下。
“上次让你去查三皇子,可有查到动向?”
暗卫点头,“三皇子五日前曾接触右相风大人,但风大人没见。两日后,风大人投了二皇子。另外,三皇子早有暗中蓄养兵马的意图,于外省多次征兵,如今据可靠消息,已经屯兵三万有余。”
凤瑾元点头,“很好,是个有胆识的。”
“大人可是要去三皇子的襄王府?”
凤瑾元点头,“是时候往那边走一趟了,我凤家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这场夺嫡之战,若再不拿出个态度,只怕……为时已晚啊!”
暗卫不再多说,一闪身又消失在空气中。
凤瑾元连夜出府,悄悄的进了三皇子的襄王府内。
第92章 看命吧
宫中乾坤殿内,天武帝手持卷宗,正问着跪于面前的钦天监监正:“早些日子不是说凤星临世么,如今星势走向如何了?”
那监正郑重地答道:“凤星已入京城,星势渐亮,于凤轨中稳步行进,十年之内若无异动,可……进入主位。”
监正说到后面声音渐弱,新的凤星进入主位,就意味着原本的凤星要让出位置来。而这新凤星所对应的凰,却不是如今这个天武大帝,是指新主。
新主登基,旧皇……驾崩。
天武帝点点头,“生老病死乃人生轮回,朕并不怕死,只是想再多要几年,好歹为那孩子铺一条平稳的路……你下去吧。”
“是。”监正恭身而退。
天武帝却放下手中卷宗,呢喃自语:“冥儿,朕不知道你选的那个丫头到底有没有本事,如果一个凤家就能把她给害了,想来,也成不了大事。”
忽有风动,天武帝挥了挥手,退下一众宫人。直到乾坤殿内只留他一人时,一道人影闪动间出现在大殿当中。
“陛下。”那人单膝跪地,禀报道:“凤相进了襄王府。”
天武帝皱眉而怒,“不知好歹的东西!有了一个冥儿还不够,还真妄想让他的大女儿攀上凤位么?哼!朕到要看看,他选中的老三到底有多大出息!”
再一挥手,那暗卫消失不见。
“来人!”天武帝站了起来,“摆驾月寒宫!”
这是天武帝这一年来第三十六次往月寒宫去,每一次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每一次回来他都会在昭和寝殿的柱子上划上那么一道。